“可以进来吗？”
“进来吧……你叫什么名字呀？”
“塔博尔，大家都叫我塔博尔。”
他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，手里提着一个破破旧旧的大书包，黑乎乎的，提手都断了一边，书包拖在地上‘咚咚’响。
他的脸圆圆的，眼睛圆溜溜的，嘴巴也圆圆的，看起来就像一只小猫咪。
校长看着他，想啊想啊，记不起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被叫来的。是打碎灯泡？还是打了同学？哎呀，那么多小朋友，哪记得过来嘛！
“来，坐好啦，别啃指甲，讲讲你的事吧。”
塔博尔点点头，不啃指甲了，两只圆眼睛盯着校长看。校长又高又瘦，坐在大皮椅上像一根细细的竹竿。
“您是说……狗的事？”
“对，就是狗的事。”
男孩望着墙角的雨衣和帽子，好像在跟它们说话一样。
“我把小狗带到学校来了，带到了生物角，可是他们只收小蛇和金鱼，不收狗。难道狗比蛇笨吗？”
他咽了口唾沫，皱起眉头：“狗可是哺乳动物呢！”
校长摸了摸头发，慢慢想起来：哦，原来是他把狗带到教室去了。
“那你真的把狗带进教室了？”
“嗯。”塔博尔说，“它安安静静趴在课桌下面，没叫也没挠耳朵。老师都没发现它。可是后来……”
“后来怎么啦？”
“它撒了一泡尿。”
“哇——”校长忍不住笑了，“那老师肯定很生气吧？”
“是啊。”塔博尔点点头，“老师踩到尿滑了一下，跳得老高，还冲我和小狗大喊大叫。她让我拿抹布擦干净。我用了擦黑板的布……然后她就让我带着狗滚开。”
“可她没有杀死你的狗，对吧？”
“没有。”塔博尔说，“但后来我们去派出所了。”
校长一听，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。
“你还去过派出所？”
“嗯。”塔博尔继续讲，“我的狗不咬人，不像那些凶巴巴的看门狗。它是白色的，眼睛上有两个棕色的小点点，像眉毛一样。”
“它只是想玩，轻轻咬了那个女人的大衣一下，结果她躲开了，大衣就破了。她以为狗咬人，就把我拉去派出所了。”
“我们在那儿站了两个小时。不过警察叔叔还挺好的，给小狗吃糖，还摸摸它的头。”
“原来狗要有牌子和嘴套才行。但我捡到它的时候，它什么都没有。”
“你在哪儿捡到它的？”
“在乡下。”塔博尔小声说，“它的主人搬家进城了，就把狗丢下了。小狗一直在找原来的家。”
“先养狗，再扔掉，真是不好。”校长叹了口气。
塔博尔没说话，他突然说：“他们丢掉了狗，但没杀死它。我碰到它，就给它吃的，从那天起，它就没离开过我。”
“你的狗有名字吗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它原来的主人搬走了嘛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给它起个名字呢？”
“它本来就有名字，只是我不晓得。每条狗只能有一个名字。”
他说完，把书包往地上一放，“咚”的一声。
“妈妈一开始不喜欢狗，她说狗会带来脏。”
“可是狗带来了快乐呀！”
“后来，爸爸回来了，他就把狗赶走了。”
“狗惹他了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塔博尔低着头，“我就把狗藏在棚子里。可是有一天我不在家，他偷偷地……朝狗的耳朵开了一枪。”
说完这句话，整个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，就像刚刚真的“砰”地开了一枪。
很久很久之后，校长才轻声说：“塔博尔，我可以送你一条新狗，好吗？黑色背脊的狼犬。”
“不要。”塔博尔摇摇头，“我要我的狗。我会教它救人。”
校长站了起来，走到塔博尔面前，轻轻拍拍他的肩膀。
“你能跟你爸爸讲和吗？”
“我没跟他吵架。”塔博尔说，“我只是不说话。”
“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
“等你长大了，要保护所有的小狗。”
塔博尔点点头，提起他那个破破烂烂的书包，慢慢走出校长办公室。
外面阳光暖暖的，风吹着树叶沙沙响。
塔博尔抬头看了看天，小声说：“等我长大，我一定要保护所有的小狗。”
